第二章 与狼为伍()
卧室中,黎无舟仍侧卧在棉被上,他双眸轻闭,窗外浅浅的晨光尽数映在他细软的发丝上,像是镀了层浅橘色的淡光。
而熟睡时的猛兽,总会显得格外温顺。
暖阳将早餐放在旁边的桌上,慢慢走过去,半蹲在他身前。
“少爷,该起床吃早饭了。”
他的声音温和,不轻不重。
黎无舟的耳朵动了两下,但没有睁开眼睛,只蹙着眉头,轻轻蹭了蹭暖阳的手。
“嗷呜.....”
软软的一声狼嚎从他喉间溢出,像是撒娇一般,还带着含糊未醒的睡意。
暖阳神情微怔,他垂眸看了眼时间,无奈地勾着唇角。
“好吧,那我们就再睡五分钟。”
晨光下,身穿漆黑军服的管家垂着头,耐心地等他的狼少爷起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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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,黎无舟是自己醒来的。
他鼻头微动,似是嗅到了空气中烤肉的味道,慢吞吞睁了眼睛。
他起身抬头,刚好与暖阳对视,两人四目相对,他不禁身子一僵,琥珀色的瞳孔中满是意外。
暖阳见此笑着俯下身,轻轻咬了他的鼻尖。
“早安,少爷,起来吃饭吧。”
刚睡醒的黎无舟还有些懵,一时竟忘了反抗,任由暖阳拉着他去洗漱。
等他反应过来时,自己已经坐在了桌前。
面前摆着一盘烤肉,还有两根长长细细的木头。
黎无舟选择性地忽视了那双筷子,作势伸手要去抓肉。
只是他的指尖还未碰到肉,暖阳便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“少爷,您该学会用筷子了。”
黎无舟见他拦着自己,有些不满地冲他低声呜鸣着,还露出了两个小虎牙。
暖阳对此不为所动,他将那双筷子强硬地塞进黎无舟手中,自己绕到他身后,轻轻环抱住他。
“筷子,要这样用。”
说着,他的手轻轻覆在黎无舟的手上,认真地教他该怎么用筷子。
黎无舟从未用过这种东西,当即蹙了眉,不乐意学。
暖阳也不恼,只一直拦着他。
如果不学会使用筷子的话,就吃不到肉。
黎无舟暴躁无比,最后彻底失去耐心,不管不顾地咬住暖阳的手。
暖阳眉头微挑,另一只手轻轻敲了敲他的头,语气温和平淡。
“少爷,我们继续。”
“我会再为你示范一次筷子该怎么用?”
黎无舟被迫松了口。
他看着暖阳的手,只见被咬的地方依旧光滑如初,看不出任何痕迹。
好奇怪,他为什么不会受伤?
黎无舟蹙着眉头,澄澈的眸子中满是茫然,他那有限的认知里,完全无法理解这件事。
暖阳不知他心中所想,只一遍又一遍地教他怎么用筷子,最后,两人用了将近快三个小时,黎无舟才勉勉强强地学会。
他坐在桌前,手指别扭地捏着筷子,极其艰难地夹起一块肉,塞进了嘴里。
暖阳笑了笑,抬手倒了杯热牛奶,放在他身旁。
黎无舟咽下嘴里的食物,看了暖阳许久,最后用筷子夹起一块很厚实的肉,递到他面前。
“吃....吃....”
他还没忘自己是暖阳的狼王。
暖阳一愣,见他极其费力地举着筷子,赶忙垂下头将肉含在嘴里。
“谢谢。”
黎无舟见此便将那杯牛奶也推到了他面前。
“你....你....呜...嗷呜....”
他尽力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,可奈何词汇量稀少,最后还急的小声狼嚎了两下。
“你不用把自己的这份给我,”暖阳将牛奶重新放在他面前,指了指旁边的牛奶盒,“那里还有很多。”
黎无舟看了他半响,也不知到底听懂没有,只垂下头,接着用筷子费力地吃早饭。
这番折腾下来,等黎无舟吃过饭,时间已经十一点了。
他该去进行极限骨骼纠正了。
暖阳帮他换了身宽松衣服,循着记忆,找到了那间藏于室内地下的研究室。
虽叫‘研究室’,可这里却无比宽敞,灯火通明,银灰色的高级金属板材铺就了所有的道路和墙壁,每个区域的高等器材也是应有尽有。
与上面那间空荡简陋的住房相比,这儿更像是这栋房子的真正主体。
在这儿,两人的脚步声像是被无限放大一般。
暖阳带着黎无舟找到了那间‘骨骼诊疗室’。
他推开门,扑面一股浓重的陈旧气息,惹得他不禁蹙了蹙眉。
而黎无舟的反应更加激烈,他拼命地向后退,试图摆脱暖阳拉着他的手。
“不....不....”
暖阳一愣,回头道,“你来过这里?”
黎无舟没有应话,满眼都是恐惧。
暖阳抿着唇,俯身将他紧紧抱在怀中,强行带他走进了诊疗室。
这里没有研究员,一切都要靠他亲自动手。
而黎无舟不断挣扎着,见始终无法摆脱,便发了狠地咬住暖阳的肩膀。
暖阳闷哼一声,头一次感到了疼痛。
但他任由黎无舟咬着自己,只快速地调出了诊疗室的日志记录。
资料显示,黎无舟已经做过三次极限骨骼纠正了。
难怪他会对这里如此抗拒。
但根据身体检测报告,黎无舟的骨头形状如果想彻底恢复原状,就必须再做一次纠正。
......留给黎无舟成长的时间,真的太短了。
暖阳垂下头,咬着唇,迈步将黎无舟放进那台仪器里,牢牢固定了他的手脚。
而黎无舟见此便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。
他躺在实验床上,拼命挣扎着,口中不断溢出凄厉的呜鸣声,像是小动物濒死前的哀嚎。
暖阳只觉得心脏憋闷的难受,似是一阵阵地揪疼。
他轻轻闭了闭眼,仍是走进隔离室,在黎无舟绝望的目光中,按下了启动键。
仪器里出现了各种淡光,它们看似温和地映照在黎无舟身上,实则却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子,毫不留情地穿透皮肤,精准地分解掉某些细胞,强行让骨骼恢复原状。
黎无舟痛苦地哀嚎着,他下意识地想蜷缩起身体,可却被牢牢固定在床上。
暖阳双手紧攥,他走出隔离室,来到仪器旁,坐在了黎无舟身边。
他想帮对方拂去乱发,可刚伸了手,便被黎无舟一口咬住。
似是因为痛极了,黎无舟这次咬的格外狠。
暖阳的手很快就起了个牙印,但他眼眸微垂,任由他咬着,另只手轻轻抚着黎无舟的发,安抚着他,嘴里哼着不知名的乡村童谣。
声音轻轻柔柔,却在这机器的轰鸣声中,尽数传到了黎无舟的耳朵里。
他慢慢抬起头,一双瞳孔因为疼痛早已泛起血丝,就连眼眶都是红的,但却只定定地看着暖阳的脸。
这个奇怪的人脸上,同样有一副很奇怪的表情。
他明明没有哭,却好像比哭了还要难过。
黎无舟看不懂他的表情,却觉得心里酸酸的,说不出是什么感觉,只是下意识地就放松了牙关。
......他一定是被自己咬疼了吧。
可不等他多思考,那些射线再次剖开了他的内里,重复进行着纠正。
当他疼到意识模糊时,突然感到有一片微凉柔软的触感,碰到了自己的嘴巴。
香香的,甜甜的。
他费力地睁开眼睛,却看到了暖阳。
对方垂着头,在他耳边呢喃着。
“对不起....”
黎无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,最后终是忍受不住疼痛,彻底昏了过去。
而这场骨骼纠正整整进行了四个小时。
等疗程结束后,暖阳赶忙将黎无舟从仪器中拦腰抱了出来。
他的手腕和脚腕上布满了青紫的勒痕,身体也软绵绵的,显然还未从诊疗中恢复过来。
暖阳垂眸吻了吻他的额头,抱着他,小心翼翼地回了卧室。
他将黎无舟轻轻放在床上,在医药箱中找了些药膏,温柔地涂抹在那些勒痕上。
而黎无舟刚做过诊疗,效果显著,往日里还有些佝偻的身形,如今已经恢复如常,看起来格外修长。
他脸色苍白,双眸紧闭,此刻乖乖地躺在床上,倒是与睡美人有几分相似。
暖阳安静地守着他,耐心地等他苏醒。
这一等,便到了深夜。
黎无舟慢慢睁开眼睛,残留在身体上的疼痛仍在,让他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。
暖阳打开了卧室的夜灯,单手抚着他起来,另只手上还端着一个餐盘,上面是丰盛的晚餐。
“少爷,要吃点东西吗?”
黎无舟鼻头微动,他嗅了嗅那些食物的味道,果断地打算开动。
只是他的手刚伸出来,就又软绵绵地落在床上,居然用不上力气。
这是骨骼纠正的后遗症。
通常要持续一天。
暖阳笑了笑,他将餐盘放在旁边,只端着盛了肉的盘子坐在床边。
“少爷行动不便,还是我喂你吧。”
说着他便用筷子夹起一块肉,递到黎无舟嘴边。
黎无舟张开嘴,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服务。
两人一个吃,一个喂,倒是难得和谐了一会儿。
等到投喂完毕,暖阳将盘子送到了楼下,转身回来时,却见黎无舟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。
他极其勉强地用手肘撑着地板,想要挪到窗户边。
暖阳一愣,赶忙过去,想将他抱起来,可黎无舟却固执地要睡在那些棉被堆上。
他紧紧贴着墙壁,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,始终不愿离开。
而他身后就是那扇窗户。
透过窗上的玻璃,能够看到他曾经生活过的森林。
见他似乎经常打算睡在这里,暖阳不由叹了口气,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些厚棉被,帮他把那个棉被堆铺成了个软和的小床。
黎无舟趴在自己的新床上,见暖阳一直站在旁边,便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身边的空位。
作为一位慷慨的狼王,他仍旧愿意将领地分给小跟班一些。
暖阳神情微怔,本以为经过下午的事,黎无舟会对自己心生不满,倒是没想到,他会不在意。
见暖阳站着不动,黎无舟不耐地用手指再次点了点身旁。
“你.....你的....”
被他催促了一番,暖阳笑了笑,同他躺在一起。
这张由棉被铺成的小床格外狭隘,两人彼此紧挨着,只要侧过头,便能感到对方的气息。
黎无舟侧着小脑袋,想了想,学着暖阳平时的语气道。
“睡....睡....”
他不会说完整句,只能用简单的字节表达想法。
暖阳看着他,唇角微勾,抬手抱住他,鼻息蹭在他的脖颈处。
“嗯,少爷晚安。”
黎无舟身子微僵,却并未抗拒,毕竟以前在狼群,大家也都是这样挤在一起睡觉的。
他慢慢地将下巴搁在暖阳头顶,低低嗷呜了一声,像是在回应那句晚安。
第二天,暖阳早早起床,看了看今天的计划表。
还好都比较轻松,上午是教黎无舟说话写字,下午教他理解人类社会。
看起来都没什么危险,应该不算难。
清晨的他,的确是这么想的。
可等到将这些计划一一对应到实际,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。
黎非凡给黎无舟准备的所谓‘专家级教材’都太过艰难了,里面不仅有古诗文章,甚至还有数字相关的逻辑运算题目。
对黎无舟而言,这无疑是让一个上了几天幼儿园的人,突然去做高中数学。
看着乖乖坐着,却一脸懵逼的黎无舟,暖阳不由叹了口气。
他将那些书扔在一旁,下楼去书房里找了本新的教材。
《儿童歌曲启蒙300首》。
黎无舟看到这本书,顿时眼前微亮,似乎来了点兴趣。
因为是儿童专读,所以这本书无论是封面,还是内容都画着花花绿绿的图案,有各种各种的小动物,还有很多好看的小娃娃。
暖阳坐在他身旁,打开第一页,轻声念道。
“太阳当空照,花儿对我笑。”
黎无舟歪着头,他抿唇看着那行字,眉头紧皱,嘴巴张开,却始终发不出那个音。
暖阳见此便拉着他的手,放在自己的脸颊上,将那句儿歌又重复了一遍。
黎无舟费力地跟着他念,中途一连咬了好几次舌头。
最后,他终于磕磕绊绊地将那句话念了出来,还一直冲暖阳不停地嘟囔道。
“阳......太阳....”
暖阳眉头微挑,面露疑惑,“嗯?”
黎无舟见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,难免有些焦躁。
“你....阳....太阳....”
暖阳一愣,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。
黎无舟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。
他勾着唇角,柔声笑道。
“我不叫太阳,是暖阳。”
“暖阳。”
他弯着眉眼,耐心地教他,黎无舟尝试了好几次,才含含糊糊地叫道。
“暖....阳....”
暖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,“你叫黎无舟。”
“黎无舟。”
这个名字似乎对他来说太绕口,他学了许久,才学会自己的名字。
他抬头看着暖阳,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。
“暖....阳...黎...无...舟...”
他说的很慢,像是牙牙学语的小孩子,但却不忘将两个名字紧紧地念在一起。
上午的教学告一段落,下午暖阳看着黎非凡准备的新闻视频,陷入了沉默。
看新闻的确可以了解人类社会。
但是.....
他侧头看向正趴在床上,认真翻看《儿童歌曲》的黎无舟,不由叹了口气。
他并不觉得黎无舟能看得懂这些新闻。
想了想,他将那些新闻全部删除,换成了启蒙类的动画片。
要了解人类社会,首先要先学会理解什么是人。
而黎无舟在听到虚拟电子屏上传来的声音时,不由耳朵轻动,疑惑地抬起头来。
当他看到上面有五颜六色的小人,还会跑来跑去乱动时,不禁凑到跟前,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。
暖阳见此松了口气,坐在旁边陪他一起看。
启蒙类的动画片,多是一些幼稚却又易懂的片段,暖阳单手撑着头,兴致缺缺,但黎无舟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,看的津津有味。
哪怕他和狼群生活了许多年,但骨子里依旧是个人,虽心智尚未开启,但也不算太晚。
暖阳陪他看了一会儿,见时间差不多,便下楼去准备晚餐了。
而这期间,黎无舟居然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开。
就这样,整整一个下午加晚上,黎无舟都在认真地看动画片。
有时候,他的脑袋还会跟着动画片里的小人动来动去,像个真正的小孩子。
暖阳见他喜欢,只能无奈地坐在他身旁,陪他看了许久。
等到夜色浓重,他趁着那一集播完,果断地关闭了电子屏。
“少爷,你该睡觉了。”
黎无舟侧过头,不满地冲他呲了呲牙,手指了指漆黑的电子屏。
“看....看....”
暖阳摇了摇头,冲他笑眯眯地弯眉道。
“不可以,该去睡觉了。”
黎无舟气鼓鼓地呲着牙,觉得很生气。
但是,他又打不过暖阳。
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趴在棉被小床上,但是整个人都舒展着身体,在床上横行霸道,作势不再给暖阳留一点空地。
暖阳眉头微挑,对此并不在意,只站在旁边守夜。
黎无舟偷偷摸摸地睁开一只眼睛,发现暖阳还侧着身子,独自站在窗边。
室内室外的光影都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,显得有些落寞。
见此黎无舟不自觉地向旁边挪了挪,冲暖阳呜鸣两声,拍了拍身旁的空地。
哎,没办法。
谁让小跟班过得太惨了,连个睡觉的领地都没有。
暖阳神情微怔,不禁弯了眉眼,笑意渐浓。
而自这之后,黎无舟每天的培养计划都是看动画片,读儿童书籍。
影片换了一部又一部,书籍换了一本又一本。
转眼,已是过了一个月。
黎无舟之前虽然从未接触过人类社会,但这一个月里,他的进步却极其明显。
他学会了穿衣服,学会了用筷子吃饭,学会了自己洗澡,还学会了许多词汇用句,虽然仍会不受控地狼嚎,可说话的确流利了不少。
他将一切都重头学会,而暖阳是他最好的老师。
“阳阳,我饿了。”
黎无舟从楼梯上探出头,发音仍有些含糊。
他的发丝有些长,此刻只用了一根纯色的发带潦草系着,一身墨黑军服笔挺,军靴高至膝盖。
若他不张嘴说话,仅凭着一张脸和这身衣服,倒像极了一名英俊沉稳的指挥官。
此刻听他说饿,暖阳抬起头,笑道。
“少爷稍等,肉还在解冻。”
黎无舟唔了一声,乖乖上了楼,接着看动画片。
如今他已经不需要看那些启蒙类的了。
暖阳见他进步神速,便挑了些有教育意义的动画片,教他认知人类的情感。
那些正义与邪恶、爱慕与痛恨,都是黎无舟应该懂的东西。
暖阳今天打算做一顿大餐,需要解冻的肉食还有很多。
估计还要等上半个小时。
而这时,‘咔哒’一声轻响,这栋房子的机械锁居然打开了。
暖阳神情微怔,警惕地看向门外,指尖抚上了腰间的枪。
接着,大门被人从外推开。
一个年轻男人慢慢走进来,他的两只手皆是灵活度最高的机械手臂,手里还提着个工具箱。
见暖阳一脸警惕,甚至还想开枪,他赶忙微微抬起手,笑的温和。
“诶诶诶,小阳,是我啊。”
暖阳眉头微挑,脑海中搜寻到了与这人有关的记忆。
眼前人叫余元青,是黎家基地的首席机械师,负责机械改造人们的维修和改造。
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?”
余元青进了屋,无奈地抚着额头,一副操碎心的模样。
“你这破身体已经三个月没有进行过维护了。”
“我这不是担心你会出什么问题,所以特地跟将军请示了一下,过来看看你。”
他慢悠悠地走到暖阳身边,冷不丁地见他手上有个牙印,赶忙拉起来仔细瞧了瞧。
“我的老天爷啊,什么东西能把机械纤维咬成这样?”
暖阳一噎,还未答话,余元青就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,嘟囔道。
“是不是那个小少爷咬的?”
“他今天在这儿吗?”
话音刚落,旁边就传来了低沉的声音。
“你要找我?”
余元青身子一僵,他慢慢回头,却见那身形高挑的少年正站在台阶上。
他一身军服禁欲笔挺,眉眼是刀锋般地凌厉,此刻,却只死死地盯着两人相握的手,琥珀色的瞳孔中蕴着火热的杀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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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嗷呜.....”
软软的一声狼嚎从他喉间溢出,像是撒娇一般,还带着含糊未醒的睡意。
暖阳神情微怔,他垂眸看了眼时间,无奈地勾着唇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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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鼻头微动,似是嗅到了空气中烤肉的味道,慢吞吞睁了眼睛。
他起身抬头,刚好与暖阳对视,两人四目相对,他不禁身子一僵,琥珀色的瞳孔中满是意外。
暖阳见此笑着俯下身,轻轻咬了他的鼻尖。
“早安,少爷,起来吃饭吧。”
刚睡醒的黎无舟还有些懵,一时竟忘了反抗,任由暖阳拉着他去洗漱。
等他反应过来时,自己已经坐在了桌前。
面前摆着一盘烤肉,还有两根长长细细的木头。
黎无舟选择性地忽视了那双筷子,作势伸手要去抓肉。
只是他的指尖还未碰到肉,暖阳便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“少爷,您该学会用筷子了。”
黎无舟见他拦着自己,有些不满地冲他低声呜鸣着,还露出了两个小虎牙。
暖阳对此不为所动,他将那双筷子强硬地塞进黎无舟手中,自己绕到他身后,轻轻环抱住他。
“筷子,要这样用。”
说着,他的手轻轻覆在黎无舟的手上,认真地教他该怎么用筷子。
黎无舟从未用过这种东西,当即蹙了眉,不乐意学。
暖阳也不恼,只一直拦着他。
如果不学会使用筷子的话,就吃不到肉。
黎无舟暴躁无比,最后彻底失去耐心,不管不顾地咬住暖阳的手。
暖阳眉头微挑,另一只手轻轻敲了敲他的头,语气温和平淡。
“少爷,我们继续。”
“我会再为你示范一次筷子该怎么用?”
黎无舟被迫松了口。
他看着暖阳的手,只见被咬的地方依旧光滑如初,看不出任何痕迹。
好奇怪,他为什么不会受伤?
黎无舟蹙着眉头,澄澈的眸子中满是茫然,他那有限的认知里,完全无法理解这件事。
暖阳不知他心中所想,只一遍又一遍地教他怎么用筷子,最后,两人用了将近快三个小时,黎无舟才勉勉强强地学会。
他坐在桌前,手指别扭地捏着筷子,极其艰难地夹起一块肉,塞进了嘴里。
暖阳笑了笑,抬手倒了杯热牛奶,放在他身旁。
黎无舟咽下嘴里的食物,看了暖阳许久,最后用筷子夹起一块很厚实的肉,递到他面前。
“吃....吃....”
他还没忘自己是暖阳的狼王。
暖阳一愣,见他极其费力地举着筷子,赶忙垂下头将肉含在嘴里。
“谢谢。”
黎无舟见此便将那杯牛奶也推到了他面前。
“你....你....呜...嗷呜....”
他尽力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,可奈何词汇量稀少,最后还急的小声狼嚎了两下。
“你不用把自己的这份给我,”暖阳将牛奶重新放在他面前,指了指旁边的牛奶盒,“那里还有很多。”
黎无舟看了他半响,也不知到底听懂没有,只垂下头,接着用筷子费力地吃早饭。
这番折腾下来,等黎无舟吃过饭,时间已经十一点了。
他该去进行极限骨骼纠正了。
暖阳帮他换了身宽松衣服,循着记忆,找到了那间藏于室内地下的研究室。
虽叫‘研究室’,可这里却无比宽敞,灯火通明,银灰色的高级金属板材铺就了所有的道路和墙壁,每个区域的高等器材也是应有尽有。
与上面那间空荡简陋的住房相比,这儿更像是这栋房子的真正主体。
在这儿,两人的脚步声像是被无限放大一般。
暖阳带着黎无舟找到了那间‘骨骼诊疗室’。
他推开门,扑面一股浓重的陈旧气息,惹得他不禁蹙了蹙眉。
而黎无舟的反应更加激烈,他拼命地向后退,试图摆脱暖阳拉着他的手。
“不....不....”
暖阳一愣,回头道,“你来过这里?”
黎无舟没有应话,满眼都是恐惧。
暖阳抿着唇,俯身将他紧紧抱在怀中,强行带他走进了诊疗室。
这里没有研究员,一切都要靠他亲自动手。
而黎无舟不断挣扎着,见始终无法摆脱,便发了狠地咬住暖阳的肩膀。
暖阳闷哼一声,头一次感到了疼痛。
但他任由黎无舟咬着自己,只快速地调出了诊疗室的日志记录。
资料显示,黎无舟已经做过三次极限骨骼纠正了。
难怪他会对这里如此抗拒。
但根据身体检测报告,黎无舟的骨头形状如果想彻底恢复原状,就必须再做一次纠正。
......留给黎无舟成长的时间,真的太短了。
暖阳垂下头,咬着唇,迈步将黎无舟放进那台仪器里,牢牢固定了他的手脚。
而黎无舟见此便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。
他躺在实验床上,拼命挣扎着,口中不断溢出凄厉的呜鸣声,像是小动物濒死前的哀嚎。
暖阳只觉得心脏憋闷的难受,似是一阵阵地揪疼。
他轻轻闭了闭眼,仍是走进隔离室,在黎无舟绝望的目光中,按下了启动键。
仪器里出现了各种淡光,它们看似温和地映照在黎无舟身上,实则却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子,毫不留情地穿透皮肤,精准地分解掉某些细胞,强行让骨骼恢复原状。
黎无舟痛苦地哀嚎着,他下意识地想蜷缩起身体,可却被牢牢固定在床上。
暖阳双手紧攥,他走出隔离室,来到仪器旁,坐在了黎无舟身边。
他想帮对方拂去乱发,可刚伸了手,便被黎无舟一口咬住。
似是因为痛极了,黎无舟这次咬的格外狠。
暖阳的手很快就起了个牙印,但他眼眸微垂,任由他咬着,另只手轻轻抚着黎无舟的发,安抚着他,嘴里哼着不知名的乡村童谣。
声音轻轻柔柔,却在这机器的轰鸣声中,尽数传到了黎无舟的耳朵里。
他慢慢抬起头,一双瞳孔因为疼痛早已泛起血丝,就连眼眶都是红的,但却只定定地看着暖阳的脸。
这个奇怪的人脸上,同样有一副很奇怪的表情。
他明明没有哭,却好像比哭了还要难过。
黎无舟看不懂他的表情,却觉得心里酸酸的,说不出是什么感觉,只是下意识地就放松了牙关。
......他一定是被自己咬疼了吧。
可不等他多思考,那些射线再次剖开了他的内里,重复进行着纠正。
当他疼到意识模糊时,突然感到有一片微凉柔软的触感,碰到了自己的嘴巴。
香香的,甜甜的。
他费力地睁开眼睛,却看到了暖阳。
对方垂着头,在他耳边呢喃着。
“对不起....”
黎无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,最后终是忍受不住疼痛,彻底昏了过去。
而这场骨骼纠正整整进行了四个小时。
等疗程结束后,暖阳赶忙将黎无舟从仪器中拦腰抱了出来。
他的手腕和脚腕上布满了青紫的勒痕,身体也软绵绵的,显然还未从诊疗中恢复过来。
暖阳垂眸吻了吻他的额头,抱着他,小心翼翼地回了卧室。
他将黎无舟轻轻放在床上,在医药箱中找了些药膏,温柔地涂抹在那些勒痕上。
而黎无舟刚做过诊疗,效果显著,往日里还有些佝偻的身形,如今已经恢复如常,看起来格外修长。
他脸色苍白,双眸紧闭,此刻乖乖地躺在床上,倒是与睡美人有几分相似。
暖阳安静地守着他,耐心地等他苏醒。
这一等,便到了深夜。
黎无舟慢慢睁开眼睛,残留在身体上的疼痛仍在,让他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。
暖阳打开了卧室的夜灯,单手抚着他起来,另只手上还端着一个餐盘,上面是丰盛的晚餐。
“少爷,要吃点东西吗?”
黎无舟鼻头微动,他嗅了嗅那些食物的味道,果断地打算开动。
只是他的手刚伸出来,就又软绵绵地落在床上,居然用不上力气。
这是骨骼纠正的后遗症。
通常要持续一天。
暖阳笑了笑,他将餐盘放在旁边,只端着盛了肉的盘子坐在床边。
“少爷行动不便,还是我喂你吧。”
说着他便用筷子夹起一块肉,递到黎无舟嘴边。
黎无舟张开嘴,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服务。
两人一个吃,一个喂,倒是难得和谐了一会儿。
等到投喂完毕,暖阳将盘子送到了楼下,转身回来时,却见黎无舟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。
他极其勉强地用手肘撑着地板,想要挪到窗户边。
暖阳一愣,赶忙过去,想将他抱起来,可黎无舟却固执地要睡在那些棉被堆上。
他紧紧贴着墙壁,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,始终不愿离开。
而他身后就是那扇窗户。
透过窗上的玻璃,能够看到他曾经生活过的森林。
见他似乎经常打算睡在这里,暖阳不由叹了口气,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些厚棉被,帮他把那个棉被堆铺成了个软和的小床。
黎无舟趴在自己的新床上,见暖阳一直站在旁边,便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身边的空位。
作为一位慷慨的狼王,他仍旧愿意将领地分给小跟班一些。
暖阳神情微怔,本以为经过下午的事,黎无舟会对自己心生不满,倒是没想到,他会不在意。
见暖阳站着不动,黎无舟不耐地用手指再次点了点身旁。
“你.....你的....”
被他催促了一番,暖阳笑了笑,同他躺在一起。
这张由棉被铺成的小床格外狭隘,两人彼此紧挨着,只要侧过头,便能感到对方的气息。
黎无舟侧着小脑袋,想了想,学着暖阳平时的语气道。
“睡....睡....”
他不会说完整句,只能用简单的字节表达想法。
暖阳看着他,唇角微勾,抬手抱住他,鼻息蹭在他的脖颈处。
“嗯,少爷晚安。”
黎无舟身子微僵,却并未抗拒,毕竟以前在狼群,大家也都是这样挤在一起睡觉的。
他慢慢地将下巴搁在暖阳头顶,低低嗷呜了一声,像是在回应那句晚安。
第二天,暖阳早早起床,看了看今天的计划表。
还好都比较轻松,上午是教黎无舟说话写字,下午教他理解人类社会。
看起来都没什么危险,应该不算难。
清晨的他,的确是这么想的。
可等到将这些计划一一对应到实际,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。
黎非凡给黎无舟准备的所谓‘专家级教材’都太过艰难了,里面不仅有古诗文章,甚至还有数字相关的逻辑运算题目。
对黎无舟而言,这无疑是让一个上了几天幼儿园的人,突然去做高中数学。
看着乖乖坐着,却一脸懵逼的黎无舟,暖阳不由叹了口气。
他将那些书扔在一旁,下楼去书房里找了本新的教材。
《儿童歌曲启蒙300首》。
黎无舟看到这本书,顿时眼前微亮,似乎来了点兴趣。
因为是儿童专读,所以这本书无论是封面,还是内容都画着花花绿绿的图案,有各种各种的小动物,还有很多好看的小娃娃。
暖阳坐在他身旁,打开第一页,轻声念道。
“太阳当空照,花儿对我笑。”
黎无舟歪着头,他抿唇看着那行字,眉头紧皱,嘴巴张开,却始终发不出那个音。
暖阳见此便拉着他的手,放在自己的脸颊上,将那句儿歌又重复了一遍。
黎无舟费力地跟着他念,中途一连咬了好几次舌头。
最后,他终于磕磕绊绊地将那句话念了出来,还一直冲暖阳不停地嘟囔道。
“阳......太阳....”
暖阳眉头微挑,面露疑惑,“嗯?”
黎无舟见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,难免有些焦躁。
“你....阳....太阳....”
暖阳一愣,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。
黎无舟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。
他勾着唇角,柔声笑道。
“我不叫太阳,是暖阳。”
“暖阳。”
他弯着眉眼,耐心地教他,黎无舟尝试了好几次,才含含糊糊地叫道。
“暖....阳....”
暖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,“你叫黎无舟。”
“黎无舟。”
这个名字似乎对他来说太绕口,他学了许久,才学会自己的名字。
他抬头看着暖阳,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。
“暖....阳...黎...无...舟...”
他说的很慢,像是牙牙学语的小孩子,但却不忘将两个名字紧紧地念在一起。
上午的教学告一段落,下午暖阳看着黎非凡准备的新闻视频,陷入了沉默。
看新闻的确可以了解人类社会。
但是.....
他侧头看向正趴在床上,认真翻看《儿童歌曲》的黎无舟,不由叹了口气。
他并不觉得黎无舟能看得懂这些新闻。
想了想,他将那些新闻全部删除,换成了启蒙类的动画片。
要了解人类社会,首先要先学会理解什么是人。
而黎无舟在听到虚拟电子屏上传来的声音时,不由耳朵轻动,疑惑地抬起头来。
当他看到上面有五颜六色的小人,还会跑来跑去乱动时,不禁凑到跟前,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。
暖阳见此松了口气,坐在旁边陪他一起看。
启蒙类的动画片,多是一些幼稚却又易懂的片段,暖阳单手撑着头,兴致缺缺,但黎无舟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,看的津津有味。
哪怕他和狼群生活了许多年,但骨子里依旧是个人,虽心智尚未开启,但也不算太晚。
暖阳陪他看了一会儿,见时间差不多,便下楼去准备晚餐了。
而这期间,黎无舟居然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开。
就这样,整整一个下午加晚上,黎无舟都在认真地看动画片。
有时候,他的脑袋还会跟着动画片里的小人动来动去,像个真正的小孩子。
暖阳见他喜欢,只能无奈地坐在他身旁,陪他看了许久。
等到夜色浓重,他趁着那一集播完,果断地关闭了电子屏。
“少爷,你该睡觉了。”
黎无舟侧过头,不满地冲他呲了呲牙,手指了指漆黑的电子屏。
“看....看....”
暖阳摇了摇头,冲他笑眯眯地弯眉道。
“不可以,该去睡觉了。”
黎无舟气鼓鼓地呲着牙,觉得很生气。
但是,他又打不过暖阳。
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趴在棉被小床上,但是整个人都舒展着身体,在床上横行霸道,作势不再给暖阳留一点空地。
暖阳眉头微挑,对此并不在意,只站在旁边守夜。
黎无舟偷偷摸摸地睁开一只眼睛,发现暖阳还侧着身子,独自站在窗边。
室内室外的光影都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,显得有些落寞。
见此黎无舟不自觉地向旁边挪了挪,冲暖阳呜鸣两声,拍了拍身旁的空地。
哎,没办法。
谁让小跟班过得太惨了,连个睡觉的领地都没有。
暖阳神情微怔,不禁弯了眉眼,笑意渐浓。
而自这之后,黎无舟每天的培养计划都是看动画片,读儿童书籍。
影片换了一部又一部,书籍换了一本又一本。
转眼,已是过了一个月。
黎无舟之前虽然从未接触过人类社会,但这一个月里,他的进步却极其明显。
他学会了穿衣服,学会了用筷子吃饭,学会了自己洗澡,还学会了许多词汇用句,虽然仍会不受控地狼嚎,可说话的确流利了不少。
他将一切都重头学会,而暖阳是他最好的老师。
“阳阳,我饿了。”
黎无舟从楼梯上探出头,发音仍有些含糊。
他的发丝有些长,此刻只用了一根纯色的发带潦草系着,一身墨黑军服笔挺,军靴高至膝盖。
若他不张嘴说话,仅凭着一张脸和这身衣服,倒像极了一名英俊沉稳的指挥官。
此刻听他说饿,暖阳抬起头,笑道。
“少爷稍等,肉还在解冻。”
黎无舟唔了一声,乖乖上了楼,接着看动画片。
如今他已经不需要看那些启蒙类的了。
暖阳见他进步神速,便挑了些有教育意义的动画片,教他认知人类的情感。
那些正义与邪恶、爱慕与痛恨,都是黎无舟应该懂的东西。
暖阳今天打算做一顿大餐,需要解冻的肉食还有很多。
估计还要等上半个小时。
而这时,‘咔哒’一声轻响,这栋房子的机械锁居然打开了。
暖阳神情微怔,警惕地看向门外,指尖抚上了腰间的枪。
接着,大门被人从外推开。
一个年轻男人慢慢走进来,他的两只手皆是灵活度最高的机械手臂,手里还提着个工具箱。
见暖阳一脸警惕,甚至还想开枪,他赶忙微微抬起手,笑的温和。
“诶诶诶,小阳,是我啊。”
暖阳眉头微挑,脑海中搜寻到了与这人有关的记忆。
眼前人叫余元青,是黎家基地的首席机械师,负责机械改造人们的维修和改造。
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?”
余元青进了屋,无奈地抚着额头,一副操碎心的模样。
“你这破身体已经三个月没有进行过维护了。”
“我这不是担心你会出什么问题,所以特地跟将军请示了一下,过来看看你。”
他慢悠悠地走到暖阳身边,冷不丁地见他手上有个牙印,赶忙拉起来仔细瞧了瞧。
“我的老天爷啊,什么东西能把机械纤维咬成这样?”
暖阳一噎,还未答话,余元青就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,嘟囔道。
“是不是那个小少爷咬的?”
“他今天在这儿吗?”
话音刚落,旁边就传来了低沉的声音。
“你要找我?”
余元青身子一僵,他慢慢回头,却见那身形高挑的少年正站在台阶上。
他一身军服禁欲笔挺,眉眼是刀锋般地凌厉,此刻,却只死死地盯着两人相握的手,琥珀色的瞳孔中蕴着火热的杀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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